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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敦】SWEET DEPRESSION(原作向)

*原作向短篇! 
*拓展他俩之间许许多多的可能性 
*BGM:CELL DIVISION(铃木达央、羽多野涉)-SWEET DEPRESSION (至今为止最喜欢的一首日语歌没有之一!!太有感觉了)
 
 
 
他不爱我。 
 
 
0
 
  中岛敦察觉到自己即将被看穿,在说话的时候脸都没转过来看他,男孩儿在前台要了一份薯条,攥着两个奶油冰淇淋,好像用吃的东西可以掩盖一些别的事情。 
  “这个很好吃。” 
  中岛敦笑着把冰淇淋和薯条凑到芥川龙之介嘴边,男人没有接过去,紧了紧眉毛瞪他,好像这样就可以看出端倪。 
  白圌虎的神情不自然地闪过低落、难堪,然后他把这些情绪收起来,问:“再不吃要化了诶?” 
  芥川龙之介始终没有说话。 
 
 
1
 
  “咳……咳、呃……” 
  中岛敦已经不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间地下室多久了,没有窗子,没有时钟,手机早就在之前的恶战里被打烂了,芥川龙之介一直没有出现。他知道,这种关系好似白日焰火,在我和你在一起时的夜晚,烟花绚烂璀璨,美丽又短暂;白日里放出来的烟火,只不过是小区上空几道灰雾霾烟而已,苍白,失去色彩。 
  毕竟在晚上的时候看不清东西,即便是在夜深时分,焰火也依旧苍白,只不过是在用最后一点点力气冲到自己能冲到的最高点,然后放慢自己消逝的速度,想被人记住而已。其实根本不会有人一直看它,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们所关注的是最盛大最美丽的一面,眼睛一扫就会忘记。 
  而中岛敦不知道芥川龙之介是否只是心水和自己出去约会吃东西时的些微轻松,两个人在一起过夜时纵情和狂野,不知道男人是不是真的只用感官来恋爱,感受最表面的东西,单纯的快乐、刺圌激与放纵。他自己是想一直和芥川走下去的。 
  不过可能也只是想想。 
  全是血。衣服裤子,额头,后脑勺,脖子下面,手臂,脚。伤口早就自主愈合,但剜肉削骨一般的痛感不会消失,已经圌痛到麻木没有力气,手脚被挂在墙上的镣铐铐住,也不会觉得难受。这样是不是还算好一点?至少那么多天,没人来严刑拷打,没有枪圌支扫射,也没有毒气蔓延,只是一个人呆在这里而已。嘴皮起壳外翻,身体的脱水现象越来越严重,他记得前两天累到被铐着就睡着的时候,好像有谁下来,扒圌开自己的嘴给自己喂了点什么。醒来之后也不知道到底吃了什么,嘴里全是铁锈味,感觉不出来。 
  “……” 
  芥川龙之介用从樋口一叶那里拿到的钥匙进到地下室,黑色鞋子在长满矮藓的台阶上磨一会儿,鼻腔在适应霉湿闷热的环境。呼吸道又得受刺圌激。 
  芥川龙之介看到他被铐在这里的视频录像时,心里就已经像是被起重机来回碾了无数道一样,但所有影像资料,所有对他的思念,所有的爱,都不及看到他本人像一张被揉皱的纸挂在墙上难受。原本是有人来拷问的,原本是有人来收拾他的,全部被他禁止了。外面已经闹翻了天,侦探社被打散,太宰治行踪不明,港黑内部大清洗——在所有人都在关心到底他圌妈圌的是谁当了内鬼谁当了同谋的当下,关上地下室的门隔绝噪音,慢慢地走过来看看他,显得很格格不入,一切又很安静。 
  我爱你,但是我不会爱你。 
  芥川走到他旁边的时候把手机拿出来,打开手电筒直直照他的脸。中岛敦睡过去,累到不行饿到快死的时候,除了闭上眼睛,其他的活动大概都会消耗精力能量。他不再想工作的事,罕见的偷懒,也不再想……他了。芥川晃了晃手机,光在中岛敦瘦了一圈的小圌脸上移动,还是没有醒。芥川龙之介咬了咬他苍白的嘴唇,把手铐脚铐都取下来,人立刻像细长的杆子倒下来瘫进自己怀里。好轻。 
  “唔……” 
  中岛敦撩起眼皮,在自己期待的时候,芥川龙之介从来都没出现,等自己不再想了,他又回来了。一切都不是时候。现在不是喜欢你的时候,也不是我们好好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见你的时候。 
  “放开我……” 
  那天和侦探社恶战的就是芥川带的队伍,中岛敦被劫持之后原本是要直接弄死的,但芥川还是拦下了,丢在这里关了四天。中岛敦一觉圌醒来,差点儿忘了他们两个的关系。最不像恋人的恋人,怎么都没办法站在一起的敌人。 
  “别动。”芥川龙之介听到他让自己放开他的时候眼眶都染红,他哑着嗓子低声斥道,“别说话了。” 
  中岛敦的手没有像以前那样缠上他的脖子要他抱得更紧一些,他什么动作都没做,也一直沉默着。男人抱着他走出地下室,在公路下的隧道里缓缓地走。现在是凌晨四点,寥寥几辆运货车经过这里,路灯低着头投下一块光影,芥川龙之介走过时脸还是昏暗不明,最后路灯滋滋几声便不再发光,断电那一秒的声音好似长长的叹息。 
 
 
2
 
  中岛敦再一次醒来时这个月已经过了十四天,上一次被芥川抱出地下室时是十月十号,也就是说他在医院里又睡了四天。芥川把他送进了一家私人医院,病人很少,单人大病房,主治医师护工围绕,他躺在床上,数不清的软管硬管粗管细管在他身上阡陌纵横摆成城市之路,不痛,应该是在输送营养液、监测各项数值之类的。 
  他的秘密就隐藏在观测仪外,隐藏在心里。 
  一部新手机放在枕边,卡是芥川龙之介回废墟翻出他那个破手机把后盖打开抠出来的,联系人全部都在。他伸出没扎针的那只手拨号码,从通讯录第一个一直往下拨,把自己同事的电话都打了一遍,全部都没有人接。打到福泽谕吉的电话时他的眼睛聚焦的一点点光也消了下去,忙音告诉他,这个号码不存在。 
  芥川龙之介是这个时候进的病房,一直保持着较快的步速然后一下子推开门,嗙的一声响吵得中岛敦脑袋疼,他现在很衰弱,各种意义上的衰弱,异能力,心理,身体,还有感情。 
  “你在拨谁的电话?” 
  男人走到中岛敦床边,低下头问。 
  中岛敦把手机盖合上,塞回枕头下。“侦探社的同事的。” 
  说完之后他闭上眼睛,把被子盖好,像是要继续睡赶人出去一样。芥川龙之介想起来他需要非常安静舒适的环境恢复,隔了半晌说了句:“你的手机被监控着,只要你用,警报就会响。” 
  “嗯。”中岛敦在床上点了点头,还是没有睁眼,好像这是件太正常不过的事情。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芥川龙之介永远是芥川龙之介,自己除了他的长相、名字和说话的声音,对这个人一无所知。他在想这是否就是最近人们常说的无效社交,挖心掏肺说了一堆,从日常生活讲到自己对未来有多向往,对方却只是在简单附和。忙活了半天,只有自己在倾吐,对方的事情自己知道的少之又少。这看起来好像自己一厢情愿,好像自我陶醉,在意的只有自己。好难看。 
  “……” 
  芥川龙之介看够了他明明写满了“你为什么没有问我”但是就是不开口向自己说出来的表情,他伸手去摸中岛敦的脸,好冰。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你的异能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中岛敦徐徐睁开眼睛,眼睫毛也像一对小扇子张开,那双金色眼睛没有了平时的神采和温柔。他不想让芥川龙之介知道的,就是这个。应该是从一个月前开始的,异能力开始减弱,而且并不是使用方法和自身机能的问题,它就是退化了,就是开始弱了。没有异能力对于一个拥有劳动力的男人来说也无所谓,干什么都可以糊口,但他还没想过换工作。他这个样子只能去做事务员,或者去别的单位从端茶送水做起。没有侦圌查员的身份,他连和芥川龙之介见面都难。 
  不过也无所谓了,以后也不想见了。 
  “不知道。”中岛敦转头看了看窗外,灰白色的天,树被雨浇得左摇右摆。 
  “为什么要瞒着我?” 
  芥川龙之介听到皮鞋声时转头瞪了门口的下属们一眼,挥手让他们全部出去。等病房再一次静下来时,中岛敦也没说话。葡萄糖一滴一滴往软管里流的声音是他们可以听到的全部。中岛敦躺在床上,穿着病号服,整个人比瘦之前小了一个号,静,几近透明,眨一下眼他就会化成灰飘散的透明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中岛敦猛地睁眼,原来两个人交恶时抵触、厌恶自己的眼神,再一次出现了。芥川听到他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中岛敦掀开被子,把自己身上扎着的针拔下来甩开,穿上鞋就往门口冲。芥川龙之介把他拉回来,病了半个月的病人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衣服都差点被中岛敦自己撕烂。他的动作强硬而重,但声音却依旧是虚弱颤抖着的,芥川龙之介看着他的脸和发,听着他说话的声音,觉得他好像冬天路灯下飘舞的雪,就算用手接住、仔细看清楚了,都还是会消失的雪。 
  “不要碰我。”中岛敦把他的胳膊甩开,“你是我的谁?” 
  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你是我的谁?” 
  芥川龙之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应该说,他在意识到自己其实并没有爱他的资格的时候,中岛敦也不想再在这个拉锯战里跟自己耗了。 
  中岛敦把门打开就往外冲,芥川的部下想把人拦下来,但看到自己上司本人从病房里走出来时那双暗沉又难读懂的眼眸,他们都停了下来。 
 
 
3
 
  中岛敦敲开芥川龙之介家的门时,芥川龙之介有那么零点几秒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芥川夹着根抽了二分之一的烟,另一只手伸出去抚了抚他的脸,中岛敦的身体恢复回来了,小圌脸稍微胖了点儿,没之前摸着那么硌手了。中岛敦用,或者说他试着用两个人刚在一起没多久,还是夜里烟火一样灿烂光芒时候的眼神看他,有些试探,有些胆怯,但还是最温柔最可爱的眼神,芥川龙之介隔了那么久,再一次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他一惊一乍提防着大灰狼把自己吃掉的倔,但又忍不住喜欢自己的纯。 
  那天晚上中岛敦和他在客厅里一个人捧着杯热水静圌坐了很久,芥川坐到他旁边去碰他的时候,他也没有躲。他们应该是已经分手了的,没有联系,没有明确地说“我们分手吧”,但也不算还在一起。那么久了,他们一直都不像情侣。芥川抱他的时候他还是很疼,他们以前只做了两三次,身体还没被完全打开,尽管芥川的技术已经算很好了。他是在谁身上练的呢?中岛敦以前经常那么想,现在他已经不想再去思考了。现在的自己对于他来说,可能也是练习的一部分。那天躺在芥川龙之介家的大床上,却从来没觉得自己睡得多舒服,男人动作的时候好像视频播放器的音量被关掉了,自己只能看默片,轻轻动着被汗弄圌湿的嘴唇,上面的芥川动作很快,感官被他搅到混沌。 
  芥川龙之介开着灯,最后冲到顶峰之后,男人看到了他的眼睛,最没有防备最舒服的时候,他卸下伪装完全暴露在自己面前,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和自己热恋时的眼神,试探是真的,胆怯是因为不再熟悉,他并没有把这里当成是可以休息可以玩乐的地方。侦探社已经不复存在了,横滨好像也因此陷入无声,一整个十一月安静得可怕。芥川龙之介已经当上二把手了,生杀予夺就是手指头动一动的功夫。他一直在找中岛敦,从空空如也的宿舍找到每一条小巷子,但心里隐约觉得他早晚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中岛敦那天,在两个人逼近爆发的时候,用腿缠住了他的腰身。结束之后他说,我今天晚上留下来。芥川点头,陪他睡过去,第二天早上习惯早起的男人伸手,被窝里空出来一块,床单冰下去,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中岛敦又一次消失,像白日焰火,像冬天路灯下的雪。 
  那天清晨六点,中岛敦提着行李箱在飞机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之后跟侦探社其他人打了个照面儿。侦探社要搬迁了,具体去哪个城市还不知道,不过不留在横滨也好。他现在回忆起这座城市,好像色彩都是灰调的,就像被霸凌过的学生回忆起国中时期,悲伤的时间远远长过快乐,尝到的背叛和出卖多过关心和爱,所以在日后描述起来的时候,会说一句“我那个时候很不开心哦”。是谁让自己不开心,或者说是什么事情让自己不开心,他都不愿意再去想了。这大概是药物在起作用,也可能是大起大落之后心境变了。 
  真正的悲剧并不是因为偶然性的存在,两个人谈着谈着恋爱突然有一方被车撞死强行结局,这他圌妈根本不算正统的悲剧。真正的悲剧是,明明一切都还繁荣着,焰火还在半空中闪耀着,你我都笑着,也都努力着,但悲剧还是会来。悲在必然性,而非偶然性。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我也想和你一起走下去,把我所有的不安和小情绪都放下,不怕失落,不怕吃亏,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没有办法,我们还是分开了。这才是悲。他们的结局,从刚刚遇见时就已经出来了。摆在眼前的事情,只是他们假装看不见,绳子一紧,一拉,他们还是会退回原点。 
  与谢野晶子坐在飞机上离中岛敦比较近的地方,她合上报纸,转过头看了一下中岛敦。这一个月中岛敦先是找到了与自己失去联络许久的侦探社成员们,他们把地址迁到了偏僻的市郊,他们见到中岛敦时被瘦到脱相的孩子吓得不轻。中岛敦后面一直住在福泽谕吉安排的疗养院里,昨天他第一次提出想外出,在他们决定离开横滨的前一天。 
  他们都知道他想去见谁,也知道他有可能一去不归,但还是让他去了。与谢野晶子看得出来,他的眼神里少了许许多多感情,那是一个爱着恋着的人撕开皮肉拽开相连着的部分才可以做到的事情。药物只能保持指数正常,可以压低高涨的情绪,但他的爱恨,是没办法通过治疗消除的。能在飞机起飞的时候准时回来,也说明他已经不想再去管了。 
  芥川龙之介在还暗着的家里坐下,没穿上衣,光着上身,一根一根地抽起来。七点过的时候中岛敦的飞机起飞了,芥川龙之介手边的咖啡凉了,电话响起来了,他没有去接。 
 
 
我真的很爱你。 
 
4
 
  三年过去了。 
  听起来挺长,其实也挺短的;听起来挺短,其实也还算长的时间。中岛敦作为侦探社的代表去参加一家公司社长的葬礼,之前受过人家帮助,该尽到的礼节得尽。在葬礼上看到别着白花穿着黑西装的芥川龙之介时他好像看到好多年没见的老同学,有一种那么多年被自己慢慢压下去盖起来不再翻覆的感情好像慢慢上升了。 
  芥川龙之介今年二十三岁,还是年轻,但阅历还算丰富,站在一群半老男人女人中间,神色没有一点点崩掉。中岛敦和他之间隔了三个人,伸出手都碰不到的距离,也看不见对方的脸。芥川龙之介在人群散去的时候留在原地,盯着那个跟负责人谈着什么的男孩,二十岁的人,脸蛋还是可爱稚气的,但神色总是很落寞,好像心里一直在记挂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笑起来都很疲惫。 
  中岛敦和他走在房子外的小道上,北海道十一月很冷,但他们都没有穿厚外套。中岛敦失去异能、得了病之后,一直不如十八岁时小宇宙熊熊燃烧一样健康活力,他搓圌着手臂哈气出来,芥川龙之介搂着他往前面走的时候他也没躲开,两个人无言地走在路上。 
  芥川龙之介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北海道,有些别的事务需要处理,札幌应该还算小的,经常和中岛敦打照面儿。侦探社大损伤之后,没有再常参加需要大爆破大出圌血的战斗活动,中岛敦还是原来的那个侦圌查员,什么都还和原来一样,但总给人一种大家是舍不得走才重新聚在一起的感觉。白日焰火。 
  这天芥川和他在一起吃晚饭,中岛敦点了杯冰啤,两个人中间那口不锈钢锅咕咚咕咚煮着,猪骨汤的味道很香。芥川龙之介拿着菜单看了一会,他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抬起头问对方:“豆腐吃么?” 
  中岛敦抬起头来看他,戴着低度近视镜的少年没说话,目光也躲开了。芥川龙之介和他这段时间一直住在一起,港黑高层人员肯定不缺酒店住,但芥川还是去了他的小公寓。太近了。中岛敦想,他们这三年建立起来的保护墙,从横滨到札幌,那么远的距离,明明可以再也不相见的,明明可以就那么苍白而盛大地活下去的。这太像爱情了。 
  “你……” 
  芥川龙之介还想继续问他要吃什么,但是话到嘴边,他没有任何立场说出口。他明明以前连自己部下忙活了半天有没有水喝都不会问。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去爱而已,中岛敦也不想再等石头开花了。但他却是一直都,真真切切地爱着中岛敦,他消融掉自己所有的坚持、防备和坚固,攻进来,浸进去,等自己已经不想再对抗他的时候,他又悄然远走了。白日焰火。 
  “你是不是……” 
  北方夜晚很冷,小小店面没有几个人,芥川龙之介在不大的桌边问他,前台的服务员低着头擦着桌子。 
  “……” 
  芥川龙之介没有问出口,中岛敦真正的秘密,真正不想让他知道的,其实不是异能力的消失,而是—— 
  D…… 
  中岛敦知道他发现了,低着头把脸扭到另一边,打开矿泉水瓶子喝了几口,酒是想把男人耗得坐不下去走了之后一个人慢慢喝的。芥川龙之介已经习惯他什么都不给自己说了,跟自己以前一个样子,稍微不一样、也稍微让自己意识到他已经不爱自己的是,自己当初是不知道怎么爱,他比自己会点儿,但他不想爱了。男人没说话,一只手把菜单递给服务员,一只手把中岛敦冰一些的手牵过来握住,掌心和手指一起慢慢动着揉着。 
  中岛敦在服务员把菜全部上齐之后把筷子拿出来吃,另一只手和男人的握在一起。芥川龙之介被他牵住之后反握得更紧。
 
 
5
 
  中岛敦听到关门声,醒了过来。芥川龙之介的卧房在自己房间的对面,隔了一条走廊,自己在生病之后一直很注意通风,晚上睡觉不关房门,窗子也会开一点点。躺在床上揉眼睛,看到对面的卧房门也开着,被子扁平,没有人。 
  他一下子想起来,当初也是一个冬日的早晨,焰火在还未完全天明时仍然可以现出原本形状的冬日的早晨,自己关上他的房门走掉了。芥川龙之介推着行李箱在路上走,万向轮的声音不大,但是一直持续着。港黑二把手不让人伺候,一个人拉着行李箱出来找自己,其实心意已经明了了。但是芥川龙之介也知道,感情是一件努力了也不一定有结果的事情,就像当初他爱自己是没有理由的一样,现在他不爱自己,也不需要原因。 
  他的笑容,他当初递过来的冰淇淋,他冲进自己怀里——这些片段好像都快模糊了,但他笑起来的样子,自己还是记得,比所有焰火都要好看。 
  中岛敦不确定自己的病是否完全好了,检查一直有在做,但是这一年已经不需要再吃药了,已经恢复到了自己的生命里还没有芥川龙之介时的样子。不羡慕别人应该是精神富足的表现,他的精神世界被大风吹烂、大雪抹平、太阳暴晒了无数次,稀稀疏疏的草生长着,他从不羡慕任何人,不知道是不是富足的表现。 
  应该不是的,只是自己一直没见到他,泄洪口没有打开而已。 
  穿好拖鞋,身上只有那套长袖睡衣,打开家门跑出去,腾腾腾地下楼。上一次那么带劲儿地跑应该是三年前,自己的异能没有退化,他也还在自己身边的时候。 
  芥川龙之介一只手推行李箱,一只手拿着手机在看部下们发过来的邮件。这段时间他一直陪着中岛敦,没有处理工作上的事。邮箱和社交软件已经爆炸了,999+的消息提醒,“尊敬的芥川大人,您好”开头的附加文件和压缩包数不胜数。他一个一个点开,系统自动标记成已读之后又退出,慢慢下滑清理未读消息。后面有谁在喘,不是晨跑,这个小区向来安静,住着的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这个点不会有人起床锻炼。 
  芥川知道答案,但向来不在脸上挂开心表情、心里也没怎么开心过的男人,把手机锁了屏,转过头看那个外套都没穿就跑出来了的傻圌瓜。中岛敦的病,其实在这个时代很常见,原因也很复杂,但应该和长期以来的安全感缺失有关。在他刚患病的时候,自己是他的男人,两个人之间沟通与感情的断裂阻隔,恐怕是直接原因。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为他做得还不够。他从不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在成人世界里是没有一点用的,只有中岛敦看到自己过得不好,才算是道歉。自己过得怎么样——三年来,工作上的事情可以一个一个解决,但是枕边空着的位置,一直没人填上去。他过得并不好,因为中岛敦不在,他不爱自己了。 
  中岛敦红着脸喘着气跑过来,眼泪向后面飘去,冲到他怀里的时候终于大哭起来。芥川龙之介被他撞得往后仰了一点儿,但还是牢牢地把他圈在怀里,手臂绕到他的背帮他顺气。 
  “我当初、只是……不知道,你爱不爱我……我、我一直以为……我一直以为……” 
  芥川龙之介在六点过的街道上,借着太阳能路灯把他的脸捧起来看了会儿,他哭得眼睫毛都闪着光,芥川用指腹帮他把泪痕全部擦掉,嘴唇和他的贴在一起安抚他。 
  “我一直以为、你愿意和我……做,愿意和我在一起,就是……爱我的表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得抑郁症……”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进疗养院了……” 
  芥川龙之介吻他,用唇圌舌给予安抚,中岛敦呜呜了好一阵,后面抽着抽着平复下来。芥川把他抱起来,裹进自己的呢子大衣里,亲了一会儿之后把舌撤出来,中岛敦看到银丝的那一刻觉得尴尬但又不知道怎么办,芥川龙之介又吻了上去,堵住不让它出来你就看不见了,看见了就看见了吧,反正你也有份儿。 
  “芥川、芥川……” 
  中岛敦现在又冷又热,北海道的气温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他越冷芥川龙之介抱得越紧,最后他被勒得快断气儿了,在男人怀里扑腾:“我……咳咳,我要闷死了……” 
  芥川龙之介没放开他,在他耳边说: 
  “我一直爱着你。” 
  “从决定跟你在一起,到后来你离开我,再到现在,我一直爱着你。” 
  “我不想去解释什么,也不想道歉。”芥川龙之介说到这里的时候中岛敦有点愣,倒抽一口气继续听他说,“我不想当我们之前发生的东西不存在,很多东西,确实是发生在我们之间的,算是所谓回忆吧。” 
  “我真的很爱你。” 
  芥川龙之介一口气讲了三次爱他,中岛敦整个人都傻掉了,芥川以前从来没那么讲过。中岛敦的眼泪又掉下来: 
  “不要离开我……” 
  芥川龙之介掐着他的脸,他发觉中岛敦这人不管怎么样自己都喜欢,哭也可爱,笑也可爱,怎么样都迷人。他说:“原本是没打算对你再出一次手的。” 
  “这可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6
 
  中岛敦下飞机的时候还有点儿没缓过来,刚刚在飞机上一口气睡了两个小时,摘下耳塞的时候同机舱小屁孩儿们嗷嗷乱叫的声音一下子灌进来,吵得他头疼。拖着行李箱走出大厅的时候,他看到了把车停在街边的芥川龙之介。 
  和好之后他和芥川经常两头跑,侦探社迁到北海道之后原本岁月静好,但中岛敦和他又在一起了,侦探社经常接待来自港黑的客人,现在处得还算将就。中岛敦这半个月休假,买了票过来找他。 
  中岛敦走到芥川龙之介面前的时候男人伸手把他搂到怀里抱了抱他,他脸上是原来他最快乐的时候的表情。这样才好。 
  “冷不冷?”芥川龙之介捏了捏他的掌心,有点冰。 
  “不冷。”中岛敦拿一只手去挽他的胳膊,芥川把他的行李箱搬上车,两个人坐上去之后说,“刚刚睡醒。” 
  “你先回家吧。”芥川龙之介检查了会儿手机,“我还得回去一趟。” 
  “今天?星期六吗?” 
  “我们没有休息日。”芥川龙之介说。 
  中岛敦才想起来,自己男朋友是推掉所有的事情过来接自己的,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他就很少处理公事,基本上都是下面的人在做。 
  “那我回去做饭吧。” 
  中岛敦昨天和侦探社全员一起在札幌的医院体检,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身体也好,虽然赶不上十七八岁的时候,还是蛮精神的。芥川龙之介还在看手机一条一条看记录的时候中岛敦把手指头伸到他脸上戳了两下,然后立马把手伸回来。芥川龙之介把手机丢回凹槽里面,等红灯时突然暴起,把人按在座位里收拾了一顿。中岛敦被他堵着唇的时候看到绿灯已经过了好几秒了,一直用手捶他,芥川慢慢吃完才撤出,用手指头把他的嘴擦干净。 
  “……” 
  中岛敦还没来得及给他说,侦探社又要迁回来了。之前横滨各个组织大乱斗,侦探社受的洗刷太多,稳定之后还会继续在这里的事业。芥川龙之介接了个电话,还在和部下讲事情的时候中岛敦看到了远处高山上的焰火。一颗放完了一颗继续冲,持续了很久。 
  “很好看。” 
  中岛敦一直盯着烟火,直到他们没影儿了也没把头转回来。芥川龙之介一边讲电话一边顺着中岛敦闪着光的眼睛看过去,不是白日焰火,还是会消失,但那种无力感,他们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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